" Z) H% G) m) g+ i7 e不如一颗碎石，碎石上的苔丝，苔丝边上的小花，也不如小花边上的大树。曾看过这么一段话：“一年一年地活着。叶落归根，一层又一层，最后埋在自己一生的落叶里，死和活都是一番境界。”白此理，便明白万物莫不可得《庄子》那“无何有之乡”的逍遥。人没有叶子可落，老来脱发，平时便是脱衣和穿衣。树是简单的，而人，在于此，更是简单。 . J# J2 J6 J4 v+ s. n, B* M) B9 E ! R$ K# ^! i: @6 k( _. D困境，人生在世最常见的境地，带着一种摩擦人速度的阻力和拧干生命水分的扭劲。然而也是在困境，人依靠渺小的躯体为历史留下了炫耀千古的光芒和色彩。悲苦的宿命，逼迫出人体最大的智慧和品格。是故，最辉煌的一生往往也是最局促和悲苦。2 r7 b: T i, W- m/ H7 a
4 \, u: N& j0 u% a3 ]- {人与人之间必定是划着无数条等分线，好似身在棋盘，走着属于自己的方格。所有你的方格，也是别人随时可以占领的地盘。一旦另有人和你挤在同一个方格中，利益便发生冲突，矛盾由此产生。人是如此，民族国家亦然。两个人的决斗是一场用棺材和坟土来收场的战争，而两个国家的战争是一场以山川和城市为容器的决斗。无论决斗还是战争，都是用鲜血来涂写的丑剧，不容目睹。- J. i, W/ Q7 X' }5 Z e: ?' ^
- S3 I# w$ Z+ e人在棋盘，冲与受都是学问，可以升华到艺术，或者兵法。守住足下的方寸，顾盼四方的旌旗。人与人，天生是朋友，也天生是敌人。父母子女皆是。* }& P+ z# a6 Q1 X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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人之生也柔弱，其死也坚强。草木之生也柔脆，其死也枯槁。《道德经》记“坚强处下，柔弱处上。”生命是如何不堪重负。很多人在等死，他们生不如死；也很多人在等着好好活的机会，他们也一样地生不如死。与人格的刚强厮守一生的是生命的柔弱。方孝儒可以昂然漠视天子雷霆震怒的疾言厉色，却经不起刀光一闪的腰斩之刑，高尚留作方孝儒的墓志铭。活得高傲的人偏多是死得卑贱，活得龌龊的人却往往颐养天年。* |, M) o& B$ x% Q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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没有任何赛事比没有鲜花和掌声，没有烈马和枪盾的寿命之争更让获胜者得意洋洋的。就算活着是痛苦的差事，但千古艰辛，终究在死。哀乐不易施乎前，知其不可奈何而安之若命。因为人，多少都有些理想和信念，支撑着生活的脊梁。 9 V2 G/ n* ]1 t8 }# [" J0 h2 y& A, L( }
活下去的意志，是思想的神。神遍布天下，每个人的心中都藏着一位神。每一个人的死亡，也是一位神的死亡。 ' I O1 G6 ~, k: R, F 2 H& m9 G+ ~( U8 k0 n基督和佛陀都劝世人行善，而世人变本加厉地戏虐周遭的人与物。不如草木，像《庄子》中丑木的“樗”，不夭斤斧，物无害者。人最大的敌人，一直是人。而万物最大的敌人，如今也是人。 ; t4 d/ y7 Q7 o4 o- X3 M2 t3 a7 U: F/ e8 Y h0 {% V
人与兽共同主宰着乡村，而乡村真正的主人却是草木和庄稼。人与兽共同摧残着世道，草木和庄稼不得安宁。可是，人也是提防着禽兽，时时刻刻处处。7 K5 T& B' O2 k: X; K( s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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世间禽兽肯定有很多话想对人说，有咒骂和夸奖，也有毁谤和忠告。然而人听不见。幸而人听不见。 * P3 F) R9 M0 X2 x$ m+ j ( \ }5 ^) r7 A" x2 ?; Z动物园的老虎跑出来，咬了人，人便躲在安全处破口大骂，欲置与死地。而老虎，多么妄想着，将人关在笼子里养，给群虎玩弄，看他逃出来的以后，会不会向四周游荡的老虎咬上几口。 , S) ~0 b/ L# b1 X+ N' O( `& u0 \# t5 _5 Y$ s5 L
深山的狼，背负恶名，便是对付了一个猎人，也被唾骂不止。古龙在《萧十一郎》中写萧十一郎经常唱的一首苍凉的歌曲，中间便有一句“羊饿了可以吃草，而狼饿了难道就该饿死。”这可怜的动物，在人类的道德逻辑中即便遭杀身之祸，也需坐以待毙。也许，遭遇狼的枉死者，其实无礼地打扰了狼平静的生活。狼的恶名由人传开，狼却无从反诘，也无从对骂。2 R3 _/ {- c) R$ W6 K: `
R" c+ |) L% w; `0 |$ i7 s其实人是渺小的，轻浮的，微不足道。一个人活在另一个人心中，有时候只是某日穿的一件衣服，或者那时的一道风景，甚至只是一个记错的名字。达尔文的进化归纳了地球生命的演变，而宇宙间更宏大磅礴更意味深远的演变，却是非生命的巨物。时间与空间，星球与星云…… / N6 T! n0 Z9 o* w0 g* c v- ]& Z6 c4 p
马克思说：“我种下的是龙种，收获的却是跳蚤。”连马克思都如此贪心，更况他人。龙与跳蚤，有何高低之别。巨殷叶公尚且受不得一条巨龙，而跳蚤是连乡痞阿Q都可坦然对视。人不该自寻烦恼，可烦恼，往往都是千辛万苦自找的。种龙是这种“自找”，得龙也许便是得“烦恼”。 & \4 |5 K4 W- P & s O7 u s* U0 G2 o) r4 N水往下流，人求上走。水从崎岖陡峭走向康宽平坦，而人走向危峰，走得累了，便爬，爬得好似犬鼠，不如犬鼠。 3 y7 i- v# f1 m; Q* o$ m: \2 _# I8 t4 J0 o
天下莫柔弱于水，而攻坚强者莫之能胜。老子崇尚阴柔，整部《道德经》都缠绕着着一无为的理念。水纵横八方，遇一颗挡路的石头，便是得一种心境；转一个峡口，便是换了一个缘分。 / c, o, C0 x5 x6 C J; U F4 r' g: |: V( P- x# W* O人却是有别于水，淹没在看不见的火焰中。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轨道，自己的速度，一旦稍改，便手足无措。倥偬的时光里，挥舞四肢的人啊，犹若丧失干戈的刑天。4 D% O# \& [6 G$ n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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是非对错的背影便是镜花水月，庄子在二千年前早已看透的道理，摇曳如烟，散开去，越浅越淡，融入风雨，滑落在苍葛藤、枯井垣、南山的残花败叶间。8 B; N" z2 B3 l% p7 [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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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 2003-8-19 20:58:00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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